LPK 6.0

鄭觀應在大屋寫作《盛世危言》 1998

從新營樓閣臨海的倒影望出去
滿目雲影波光望得很遠很
肘旁煙起的山屏有燃炮與敲鐘的聲音
高樓上仍聞魚欄與菜販的叫賣
你為了澆漓的風俗在竟夜寫字
你不相信文明就該只是昏瞶

擅於經營航運和貿易但是也避不了
人世的謠言如蟲蟻，陷害和傾軋如蒺藜
好不容易從羈留逃回可喘息的父居
隱居在文字裏個人的榮辱己算不了什麽
你越過四壁望向自身以外的世界
憤怒於人的殘酷如何傷害天地的祥和

性好遊歷各國與中外達人傑士交遊
每於酒酣耳熱之餘側聞偉論悵觸於懷
筆記歐洲名儒的著述、從行程中不斷叩問
學制、商業、農事與礦務，帶回萬國於一室
與時艱共商量：如何可以轉移積患以養民？
遠洋帶回的信息不知可有一人想要聆聽

不以為堅利的炮火與船艦就是眾人的希望
你欲揮彩筆劃破重重圍攏過來的迷霧煙障
好像談起異域珍禽，你盡說議會、辦報與學堂
你記憶如何站在博物舘中面對萬卷藏書驚歎
在碼頭與火車站與人反覆討論航運的章程
在這邊島的空間你以新語描繪他人未見的空間

雙層青磚大屋上羅浮待鶴山人執拂掃塵氛
花崗石後面總有一位杞憂生默默執管直書
前迎鏡海後枕蓮峯卻還得提防陰冷的夜風
古雅窗花竹上聯語總盡力對抗平庸的想像
西窗上留月的橫披留不住月亮如何能留往
日月光華斑爛你想像的一個新秩序的宇宙

今日崇德厚施的牌匾己被水漬敗壞
高矚遠瞻的人到哪兒去了？
什麼神丹法劍可以普救災黎？
誰會想創建修真院培養真人材
遍求丹訣點鐵成金救蒼生？
在腐草堆中我們如何自度度人？

高曠的大屋一天一天變得殘蔽了
地產商和有司的爭執沒有解决問題
歷史只是一堆破磚爛瓦嗎？
高牆外綠蔭中好似掩映舊日樓瓦簷角
撥開野草和蜘蛛網
步入空寂無人的別院

一九九八年

Part of the Macau s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