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霧在樹林間 夜霧是偶然 白色 點點路燈的 眼晴 偶然靜聽空夜的新音 沒有人 我在網球場旁邊的機器放進角子 等待一罐清涼的果汁 沒有鐵罐轆轆滚下機器的愁腸 沒有 (機器發生故障 機器也有 無聲以對的時候) 我站在這裏 看不見月亮 (沒有一罐月亮 轆轆滚下機器的愁腸) 沒有聲音 我前行 走入白霧 乾燥的嘴唇 霧是濕潤的 濕潤的霧是不能止喝的 空的巴士站 雨在昨天晚上演出 我曾與蓋茲劇中的鬼魂 守候在巴士站 一輛一輛不存在的汔車 駛過 天空垂下引誘的繩子 再扯高 我們的渴不能解 等待的車子永不來臨 期待的事情沒有回音 直至那路過的人告訴我: 「三十四路公共汽車不再在這兒停站」 機器也會變化的 像天氣 於是你走到退伍軍人醫院候車 淋著大雨 濕褲管黏著 前進的膝蓋 傷殘者軋推動輪椅 推回沒風的簷下 醫院門前 不知甚麽碰擊旗柱 發生單調的撞擊聲音 而雨雨雨連連綿綿 雨聲攀藤發芽 纏繞包圍那直線伸延的尖嘩 甚麽人在這泥濘的一日盡頭 還在嘗試用新的方法拉奏提琴 改變醫院前的一片沼澤,喚醒 人們逐漸麻痺的心,撩撥 那些沉睡的眼皮? 雨濕透我,又把 一陣猛烈的機器聲音 溶入自己聲音裏 像雨洗滌過的一株清亮的植物 一根平凡的路燈,以新的臉孔 與我相見,在這傾聽秘密的靜夜 今夜沒有雨了 沒有雨有霧 (這也是偶然) 白色的靜寂 隱藏了世界河流的清唱 一個人發明了新的方法去彈奏綱琴 用手去搔它木質的窩肢 (一個人用新的方法去彈奏 天氣,給我們或霧 或雨) 一日例行的寒喧靜默了 那新的歌 填入人們語窮的靦腆 當我焦喝 (霧填入白夜的窩肢) 鳥兒叫我們用心聽曰常的聲音 夜靜了 我是走往哪兒呢 乾燥的嘴唇 不能放四十分錢進夜裡 喝一罐白色的霧 (機器轆轆的聲音 沒有了) 夜靜了 又彷彿有雨點點滴滴 在屋角,左路的轉角 我等待 一場可能的雨 一輛來或不來的公共汽車
一九八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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