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PK 6.0

土地 Land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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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又再賣地了。許多腦滿腸肥的地產商都出席，不斷舉手出價，牌子此起彼落。但這樣不斷地舉手實在太累了，許多個回合下來，大家不停抹汗，肥胖的手臂愈來愈累，當其他人終於支持不住，其中一位就以許多個零的價錢投到了烏拉烏拉灣畔的一幅土地。
勝利的地產商乘坐一輛機場搬運行李那樣的小車在他新買來的領土上巡逡。
港灣的海風吹來，令人身心舒暢。他穿過鮮嫩葉子氣味的樹叢，來到綠樹環繞的湖邊，看着眼前的湖水，盤算把它填平來蓋高層盒子。
山林裡的精靈感覺到外來者不懷好意的計劃。其中一個現身了，是不到兩呎的小矮人，留着長長的白鬍子：
「不，你不能動這湖，湖裡有清澈的湖水、新鮮的魚蝦、可以讓鴨子和天鵝遊弋、孩子戲水划船。水底還有美麗善良的人魚，在月圓之夜唱起美麗温柔的歌曲，令每個人安睡，做個甜蜜的夢！」
成功的地產商看一眼這湖，但他眼中只有白花花的銀子，其他什麽都看不見了！他一口回絕：
「不！」
他往手上的地圖打了個大交叉，寫下「填平！」兩字。
湖水輕輕顫慄了。好似從遙遠的深處傳來一聲嘆息。
勝利的地產商再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後，已經開始動工了。自然的美景變得滿目瘡痍。不少樹伐倒了，地面這裡那裡挖出了窟洞，泥沙就淹到湖裡，污濁的水邊開始有翻出白肚的魚的屍體。
他來是因為在另外一邊的地盆深處挖出了古蹟：一個巨大的鐵環連起一道巨大的鐵門。好似通向一個深邃的世界。問題是要不要挖進去？
他正在猶豫的時候另一位山林的精靈現身了，白鬍子圍統的嘴巴告訴他說：
「許久以前這裡是一個巨人的世界，他們的力氣和智慧可比現在的人强得多了！這一扇門通向他們其中一人的家居，走進去，你們會更明白過去的歷史，學習古人生活的智慧，也明白過去强悍的種族為什麽滅絕的原因。」
地產商盡搖頭。他覺得太麻煩了。他只有興趣在眼前的地基上建更多的房子、更多更多的房子！
遠處好似傳來一扇門關上的聲音。
勝利的地產商再來巡視已是一段時間以後，已經剷平了小丘、填平了小湖、伐倒了樹木，在光禿禿的背景下建起十多座高高瘦瘦的長方盒子，已經有不少人像螞蟻一樣，搬着比自己巨大許多倍的行李搬進盒中的蝸居去。
他來，是要看還要不要在海岸邊再建一排高樓。
「再建盒子就會沒有呼吸的地方了，」第三位山林精靈像僅餘的螢火蟲的亮光那樣一閃，好像完全看穿了他的來意：「密密的屏風樓會擋去所有的風，空氣不能流通。人也會像植物一樣枯死的。」
但他沒有聽。他眼望前面，也沒看見那些螻蟻一樣的小人兒。只是想着號稱海景的單位已有了這些認購的住客，他又可以再在前面再建一排更密集更高聳的盒子了。
「更密、更高！」
遠處好似傳來一聲啞窒了的低呼，像最後的螢火蟲的螢光在黑暗中一閃即逝。

2011